落蕊成泥 咀华成英

雨糁烟叠，水漭山截，茅店辗转孤孑。渐案牍倥偬，羡小荷怯怯。念去去繁市长街，风华倚马，缱绻难协。复戚戚，乡书满页，冷影长嗟。

高德言言，话经年宦海长阙。又断桥惊魂，高墙盈泪，梦断难接。切切昆腔婉转，展眼顾、灯火明灭。叹笔墨窠臼，匆匆为谁而写？

——记“新员工培训”历程

一

他从梦中惊醒，恍懵中，眼前俱是扑朔迷离的意象。

于梦中之事，已然忘却，只是胸口却仿佛被穿了一个洞，有一种空落落的无力感，一直在脑海缠绵。

他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蓦然忆起，已经毕业些许时日了。

他仍记得他看着室友们一个个离开、看着宿舍的床铺一个个空掉、目送着朝夕相处了四年的朋友一个个奔向四面八方的情景。经此一别，隔在彼此之间的，已经不仅仅是千山万水的九州藩篱，更是再也不会彼此拥有的时间空轨。

一时间，滂沱的情感体悟让他感到遍体鳞伤。

他睡眼惺忪的盯着窗外的霓虹闪烁，直到眼角发酸流出了泪水。离开了学校，他感觉自己的青春和理想无处安放。

低下头，嘴角不无嘲讽的勾起了一抹哂笑。是啊，离开了学校，他感觉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都只会换来别人淡淡的理解与同情。

躺回床上，脑海中，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凄凉。

二

“清风嗅，小荷翻涌，梦断千枕中宵露。”

这是他参加公司第一天新员工培训后的感触，写在了培训前所发的笔记本的扉页。他盯着这句话，轻轻的摩挲着纸张，渐渐出神。

参加工作嘛，都是要经过新员工培训的。培训的地点他不知道，只是大门上的“生态基地”四个字很惹眼。

坐车经过了滇池，浮光跃金，水波潋滟，好一派秀丽风光！

上午很匆匆，最精彩的莫过于新员工的“自我介绍”环节，对于“湘楚大地、澧水之滨”这一句自荐他倒是颇为自得。至于对于女同事的慕艾之思，他倒是一笑而已。

领导的讲话，很长，很真切。十几年的商海沉浮、人世变动，能坐在新员工面前交流，总有他值得敬佩的地方。一句句下来，颇有《送东阳马生序》的谆谆切切之感。

他说：“用心、用情、用命”，他说：“为自己、为企业、为国家”……

记得很多，笔记本上密密麻麻，汪洋恣肆中，他唯记住了这两句。细细咀嚼，感触良多，但写下来却可能就是千篇一律的语句。有些东西，他以为，理解就好。

下午的“职代会精神宣讲”，肯定了公司往年业绩，也规划了公司未来的蓝图，气象恢弘，前景熠熠，只是他听得有些费解。

回头来，印象最深的，倒是会议室前的一池小荷，翠绿欲滴，煞是怜人。

三

六月尾，七月眉，凌曦暑气随。

毕竟盛夏，连“春城”昆明都一派炎炎之态。

白天，去了野鸭湖，一个素质拓展基地，去的时候一片茫然，参加过拓展，只是这一次，隐隐感觉有点不同。

教官很严厉，倒是“花开”、“花落”的口令颇具诗意。无非弯腰的口令，别具心裁才是重点。

上午分了组，然后各个组员在外界的压力下彼此间从陌生到熟悉，过程才堪堪一顿午饭的时间，新的二十多个朋友，有种真切的满足感。

当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环节莫过于高空项目，吊桥、断桥、独木等，在七米高空，只有教官手里的绳子保护着你，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克服。

他爬了上去，很高，很不稳，很难迈出第一步。走的过程中基本处于无神状态，走完了才发现腿很软，呼吸很涩。下来的时候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勇气在那里都用完了。有些嘲讽，但就是这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就像那个摇摇晃晃的吊桥，昭彰着一种别样的意象。

下午的活动很多，很杂，纷纷乱乱，絮絮叨叨，只有爬毕业墙那一项，或许会成为他这一辈子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帧记忆剪影。

所有人爬上四米高的墙，不借助任何道具，十五分钟，这是要求；人梯，生死扣，拉人，这是办法。在战意昂扬的音乐中，开始了毕业墙的攀爬。中间由于违规，暂停三次。最后登顶成功，八分钟的成绩，远超预期。

最后的欢呼与喜悦，他的感受不是那么真切，但八位同事因为他人的违规而完成的六十多个俯卧撑，以及作为人梯的同事腿上因为太多人踩过而留下的脚印，却令他动容。

那一天下午，烈日炎焱，泪水与汗水，折射着彼此挂着苦涩笑意的脸庞，或许，这一幕会是他最为特别的记忆河山。

四

道阻长途，平安深福。

这是他在新员工职业发展规划培训和安全教育培训上体味最深的两点。

对于安全总监的云南话，他听不太懂，零零碎碎，听久了倒也别有韵味。但是在讲话中，他听出了“语重心长”这一种阔别已久的情感体悟。现在他还记得总监的一句话：“对于工人的技术交底一定要接地气，别扯到什么法律精神之类的，农民工听不懂。”

初初听到，他莞尔不已。细细想来，却是波澜壮阔后的万顷亲安。

他一直都以为，平安是一种福祉。“福祉”二字，予以一种悠远绵长的宗教启示。他并没有虔诚的宗教信仰，但是对于“平安”，却总归是所有人最大的愿祈。

另外一场讲话，领导讲了很多，包括人的需求理论，包括知识折旧理论，林林总总，风过竹林、雁渡寒潭的感觉，只是一句话振聋发聩：“你必须尽最大努力去跑，才能留在原地”。

思索良久，背后隐隐发凉，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五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这是他对于周五汇报表演的印象，没有那么豪奢，但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节目很多，舞蹈《春芽》、朗诵《致橡树》、话剧《垓下之围》等，都是同事们在培训之余排练出来的。整台表演异彩纷呈、高潮迭起，他深深的觉得，周围的同事们是那么的优秀。

一出出的节目在舞台上纷至呈来，映在他的眸子深处，晕染出一幅色彩斑斓的景深。

他痴痴的望着舞台上的表演，心里却涌现起了一种薄凉的况味。这一场表演的谢幕，似乎就是他学校生活的结束。而周围刚刚彼此熟悉的同事，也将奔赴各自的工作职场。

这一场表演，莫名其妙的被他自己赋予了重大的意义，就像一场仪式、一座分水岭，割开了往日的悠游岁月，以后，会是匆匆而又忉怛的人生。

脱下戏服，抹掉粉墨，他望着篮球场上新老员工的篮球赛，突然觉得，这样，也好。

“是挺好的。”他喃喃着，低下头，眸子深处闪烁着不确定，以及，一丝惶恐。

六

日子随着，缓缓的，不易察觉，却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把他推到了工作的节点。

五天了，他坐在出租屋里，望了一下窗外，什么都没看见，却又仿佛看到了很多。

以后，他就将不再是一个学生，他进入了职场，进入了社会。

很简单的描述，其中的世事沉浮，冷暖自知。

五天的培训，渡到了人生新的一站。而时间，还在走着。

时间的流呵，缓缓地淌吧！

事缓则圆。

作者：第八直管项目部  汪健